第1章 （故事二十一）苏州名妓顾霜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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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·红梅映雪逢君时—

腊月里的苏州城落了今冬头场雪，七里山塘河结了薄冰。醉月楼飞檐下的铜铃裹着冰晶，随风轻响似碎玉相击。红梅阁暖帘内飘出泠泠琴音，顾霜怜葱白指尖按着冰弦，忽听得窗外传来踏雪声。

\"姑娘快瞧，那株老梅今晨竟开了并蒂花！\"丫鬟小翠捧着鎏金手炉挑起湘妃帘。霜怜抬眼望去，但见庭中百年红梅虬枝覆雪，两朵朱砂梅在风口颤巍巍绽着，倒像极了她眉间那点胭脂痣。

琴声未绝，忽闻前院喧哗。龟公扯着嗓子喊：\"肖公子使不得！红梅阁的姑娘不...\"话音未落，暖阁雕花门砰然洞开，挟进纷纷雪沫。霜怜惊得起身，怀中焦尾琴\"铮\"地迸出裂帛之音。

逆光里站着个青衫落拓的年轻人，肩头积着未化的雪。他望着案头将熄的篆香怔了片刻，突然深揖到底：\"小生赴考途经苏州，闻得琴音竟似故人所作，唐突之处...\"话到一半忽地顿住——风卷起霜怜杏红裙裾，露出指尖一点朱砂痣。

\"好个孟浪书生！\"老鸨王妈妈追进来，满头珠翠乱晃，\"霜怜可是清倌人，肖公子要听曲也得按规矩...\"话音未落，霜怜却轻声截住话头：\"妈妈且去温壶竹叶青罢。\"

待阁中只剩二人，霜怜方看清书生样貌。他眉间悬着道浅疤，倒添几分英气，袖口虽打着补丁，襟前却别着支湘妃竹笔。最奇是腰间悬着枚双鱼玉佩，白玉黑纹正合成太极图形。

\"此曲可是《梅花三弄》变调？\"书生指着琴台，\"第三叠转商声时，姑娘指法似与常谱不同。\"霜怜心头微震。这变调是她独创，连教坊司乐正都未曾察觉。

雪光映着青瓷盏，两人竟从嵇康《琴赋》谈到李渔《闲情偶寄》。霜怜斟酒时，书生忽道：\"姑娘指间红痣，倒应了相书所言'朱砂沁玉，慧极必伤'。\"这话来得突兀，霜怜缩手不及打翻酒盏，琥珀色酒液在月华裙上泅出暗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