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2章 所重之事（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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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。”獾郎见母亲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他，心下大定，道：“有马粪落于田，胡人皆言马粪伤地，儿便让人在马股后套上一兜，收集马粪。”</p>

“还有便如父亲所说，群牛前加一匹或两匹马，能让耕田快不少。牛太懒了，被马带着，被迫加快脚步，卖力耕田。”</p>

这就是卷！牛太懒了，明明还有余力，但就是慢悠悠，不愿耕田，前面加一匹马后，牛被迫卷了起来，效率提高很多。</p>

“还有什么？”邵勋问道。</p>

“儿在苑中，定下规矩，春社、寒食、端午、秋社、重阳、冬至、腊日、正旦诸节，无论胡汉，皆要过节。”邵珪说道：“而今匈奴、杂胡已然有所改变，慢慢变得像中夏子民了。”</p>

“怕是相互影响的吧？”邵勋说道。</p>

“父亲说得是。”邵珪说道：“汉民学匈奴，匈奴学汉民，然天下诸郡，便是汉民，风俗也不一样。”</p>

“你有这个认识，倒也不错。”邵勋点头道：“今年开始，你与岢岚、西河二郡及单于都护府多多接洽。牛耕也好、马耕也罢，总之多多传授，想方设法让他们定居下来。而今诸部还多有游耕、游牧现象，此不利于其沐浴王化，你多费点心思，别再整天窝在左国城了。单于都护府那边，你挂个从事中郎衔。”</p>

“是。”邵珪连忙应道。</p>

“左国苑可稍稍扩大一些，其地草木茂盛，汉时便出良马，匈奴时亦有牧官。”邵勋又道：“我有意在此设一牧场，培育耕牛、耕马、挽马，你尽快找好地方。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邵勋想了想，暂时没什么可交代的了，遂不再多言。</p>

“大王。”卢薰轻声说道：“小禾已在平原找了一处庄宅，流华院还回来了，不如——”</p>

“流华院太大了。”邵勋说道：“以獾郎的官职，只能占田二十二顷。”</p>

“流华院又不在梁国。”卢薰说道：“无妨的。”</p>

“话是这么说，但终究不美。”邵勋沉吟道。</p>

儿子们渐渐长大办差了，要养幕僚、门客、护兵，如果成婚了，还有一大家子。</p>

依照这年头自己贴钱上班的尿性，花费可不是什么小数目，靠那点俸禄是养不起的，也治理不好辖下区域，因为官制就很不健全，财政更不健康。</p>

简单来说家里没有矿就别当官，因为你养不起手底下的人。</p>

而不当官，家里很难有矿。</p>

有的人家里有矿，但不够多，于是需要整个家族支持，相对应的，你要提携整个家族。</p>

这是中古特色，不可不尝。</p>

卢薰说的没有错，在朝廷收入丰盈，能养活更多官员、健全官制之前，你就只能靠自己贴钱养人，为朝廷弥补制度上的缺陷。</p>

獾郎以前在左国苑，自收自支，这个问题不大，但如果与西河、岢岚二郡及单于都护府产生交集，花费激增。</p>

“獾郎尚未成家。流华院就交给少府吧，我让少府开支一些。”邵勋说道。</p>

“这样也好。”卢薰点了点头，说道。</p>

“獾郎，在京陪你母亲几日，随后就回左国苑。若要远行，带足护兵。”说着说着，邵勋忍不住问道：“左国苑丁壮，你可操练过？”</p>

“练过。”邵珪回道：“每年练三十日。”</p>

“除此之外呢？”</p>

“幽州突骑尚有百人，他们自行操练。”</p>

“装具可全？”</p>

“人铠、马甲、弓槊皆全。”</p>

“你又不是不会骑马射箭，要带着他们练，别总靠舅家。”邵勋语重心长道：“舅舅送给你的东西，就是你的，你不和他们一起练，以后听谁的？这百人的家眷，都接去离石吧，给他们分地。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“回去吧。”邵勋摆了摆手，道。</p>

邵珪行礼告退。</p>

“方才你吓着獾郎了。”卢薰抱怨道。</p>

邵勋无奈道：“我交给他的是正经差事，我平生所重三事之一，你却……真真慈母多败儿！”</p>

“我只有儿子了……”卢薰幽幽道。</p>

邵勋想说什么，却无言以对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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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让他急色不已的美人，渐渐老去，不复旧日容颜。</p>

现在的他，确实更多地被新鲜娇嫩的肉体所吸引。</p>

他的良心不多，但还是有一点的。</p>

薰娘曾经给他带来过无与伦比的快乐，至今仍很喜欢吃她做的饭菜。</p>

他轻轻抓住她的手，道：“陪我走走。”</p>

“开国之后，我要巡视南北，让天下黎元知道已有新君。”邵勋说道：“到时候我们去广成泽流华院看看。当年我第一次去流华院，吃了你做的饭，时至今日，记忆犹新。”</p>

“当年花奴带着你来，我吓了一跳。”卢薰捂嘴而笑，道：“眼睛亮得跟夜里的猫似的，老是偷偷看我。我那时候差点后悔了，哪来的粗鄙武夫。”</p>

“哪有那回事……”邵勋尴尬道。</p>

卢薰不答，只轻轻挽住他的手，抬头看了看天，道：“今日天色真好。旧日广成泽的长堤上，我就是抱着襁褓中的獾郎，走啊走啊。一眨眼，他都长大了。他第一次唤你阿爷的时候，你笑得合不拢嘴……”</p>

听着女人轻柔的话语，邵勋也起了些许追忆。</p>

良久之后，他轻轻叹了口气。</p>

他杀人如麻，面善心黑，但也有软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