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交朋友

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/畅读/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，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。

我迷迷糊糊地醒来，身上黏糊糊的，心情也很糟糕。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黏，过了一会儿才明白，这让我的心情更差了。我浑身是血，因为我消灭了他们并且吃了。对哦。

至少用 “净化” 法术能解决这个问题，在我打量周围环境的时候，它也帮我稍微忘掉了一些。我在海盗一开始把我们关起来的那个房间里，卡吉索在我旁边的床上熟睡着。塞拉现在在床尾，从货舱挪过来了，而海伦…… 海伦坐在床边的地板上，轻轻地把我抱在怀里一起睡着。

好吧。那我就待着别动，让她休息会儿。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痒。是 “净化” 法术没弄干净什么东西吗…… 哦，不。我只是又准备蜕皮了。我想这更是我现在要静静待着的理由。坐在这儿，被一个极其致命的女人用有力的双臂抱着，贴着她那确实很平的胸口，我又一次为自己的成长感到惋惜。我会怀念被人到处抱着的感觉的，真的会。能长出胳膊之类的肢体肯定很值得，但还是会不舍。我觉得我真的很喜欢被抱着。

……

嗯，这样很舒服。我往海伦怀里又蹭了蹭，一边享受这种感觉，一边等她醒来。环顾整艘船，似乎水手们在我们没帮忙的情况下把事情都安排好了，很多人在…… 动力室里一起喝酒？严格来说，那不算发动机，但那是动力法师转动驱动轴让船前进的房间。他们看起来玩得挺开心。船上的尸体显然已经被收集起来扔到海里了，有点可惜，但尸体暴露在空气中八个小时左右了，不管过了多久，反正我是不会吃了。时间太长了。

…… 等等。呃。哎呀，真糟糕，我是说…… 嗯。完了。我这是怎么了？我不想成为吞食者，我不想喜欢吃人。我不想每次吃掉猎物时都能从中获得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。我不想把这种味道道刻在记忆里，更不想觉得它他妈的味道这么好！

我开始微微颤抖，再也无法抑制一直试图回避的那些记忆。不，不，不！我讨厌这样。我为什么会这样？女神，你为什么把我造成这样？是你造就了我吗？

我感觉到她的存在在我周围凝聚，这次比平常温柔。她如此强大，强大到难以想象，她的关注往往让人窒息。但这次，不知为何，她很小心。很平静。以她那种扭曲的方式，几乎算得上是关怀。

我意识到，确实是她造就了我。这是她的确认。就像我人类的母亲孕育了我的人类身体一样，女神亲自孕育了我这具魔法身体，在世界之树的深处塑造了我的异世界自我。所以，是的，她确认，我生来就是为了战斗。她得让这一切对我来说稍微容易一点。稍微能忍受一点，也稍微有趣一点。

毕竟，我会经历很多战斗，而她不想她的宝贝死掉。

我又颤抖了一下，明显感觉到 “宝贝” 这个称呼更像是昵称，而不是真把我当成女儿。但这也算是有了答案，不是吗？这些扭曲的冲动…… 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我。是她未经我允许就植入我身体里的东西。

女神轻笑起来，居高临下地抚摸着我的外壳。仿佛我除了这具身体之外还能是什么。仿佛有人能对自己的出生方式表示同意似的。不，这就是我，真正的我，和其他任何事物一样真实。如果我想自欺欺人地认为我的意识和大脑是分开的，我的智慧独立于我的肉体，那是我的事，她大概是这么想的。但事情的真相很明确：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喜欢、没选择的部分。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部分就不是他们自身的一部分。甚至可以说，这反而让一切更有趣。

当然，女神指出，尽管她很喜欢时不时地给我一点暗示，但她不会强迫我。诱惑不是行动。冲动也不是最后通牒。这不是游戏的目的。每个人都有本能，每个人也都能学会抗拒本能。她保证，最终的决定永远只在我，只取决于我。每一口进食，以及每一个后果。

她大度地微笑着。这肯定很让人安心吧。

我颤抖着吸了口气。你明明知道这根本不安心，女神。她轻轻哼着，把脸颊贴在我的外壳顶上，一边充满诱惑地抚摸着我的腿。可怜的小蜘蛛，她若有所思地说。你终究还是不想要你的自由意志吗？

等…… 等等。不，不是这样的 ——

“你知道吗，我很确定附近没人施法，” 海伦咕哝道，差点把我吓得提前蜕皮。“但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醒来感觉到女神在附近了。”

女神轻笑起来，在我和海伦周围盘旋一圈后消失了，留下我面对一场极其尴尬的对话。

“你，呃，你能感觉到女神？” 我呆呆地问道。我只是有点想拖延时间，因为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

“呃，对，很多人都能，” 海伦确认道。“这是个很有用的感知，能让你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区域法术的范围。不过我从没听说过她会在某人的法术之外现身，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施法我会没醒。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我叹了口气。我和海伦其实不太熟，但我很不擅长撒谎，而且她确实赢得了我的一些信任。

“嗯，你知道我来自另一个宇宙吧？”

“嗯…… 知道啊？” 海伦说。“反正我知道你为什么懂那么多奇怪的事。”

“对，嗯。呃。显然我作为一只诡异的跨维度蜘蛛，这身份让女神很关注我。有时候我问她问题，她，呃。嗯，她真的会回答。”

“不会吧，” 海伦扬起眉毛说。

“千真万确，” 我确认道。“这，呃。有点，呃。”

我犹豫了。我想说这极其可怕，还一直让我精神受创，但我又有点害怕冒犯到她。

“…… 这有点好坏参半吧，” 我斟酌着说道。我几乎感觉到女神在轻笑，我又颤抖了一下。

海伦皱了会儿眉头，随后表情缓和，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的目光。

“是这样啊。嗯。我觉得要是你把这事儿说出去，会有很多狂热信徒兴奋地对你言听计从。” 海伦说。“基本上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崇拜女神，而像我们这种能感觉到她的人…… 嗯。我们肯定没法否认你说的话。”

“是啊，” 我咕哝道。“是啊，我知道。但我不太想把这事传开。不是我不感激，我只是…… 我不，嗯。这不是我想依赖的东西。”

“神的指引你都不想依赖，” 海伦咕哝道。“不过，如果这是真的，那你之前说的一些话倒是能说得通了。”

“是啊，” 我表示同意。“抱歉。我不喜欢谈论这个。有点吓人。”

“吓人，哈？真的吗？很多人做梦都想有你这样的待遇呢。”

我又犹豫了。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我真的不想冒犯她。但现在我想想，这会冒犯到她吗？她会在意吗？她不会，对吧？不会的。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。她也许在乎尊重，但实在不行的话，恐惧也能凑合。

“海伦，她…… 她是邪恶的，” 我轻声对我的朋友说。“她坏透了，而且无处不在，我觉得对此我无能为力。”

海伦盯着我看了一会儿，然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。

“好吧，谢天谢地你不是个狂热信徒，” 她说，以一种我之前都没意识到她那么紧张的方式放松下来。“不过你还真是个呆子。你真的在抱怨对这个字面意义上的女神无能为力吗？你要知道，这只会让你和其他人一样没用，对吧？是啊，她当然是邪恶的。你见识过我的魔法能做什么。善良的神灵怎么会把那种力量给任何人呢？”

啊。对哦。海伦确实有充分的理由对女神有强烈的看法，哈？

“嗯，这对我们来说似乎很明显，但你说很多人都崇拜她，对吧？” 我问道。

“当然，” 海伦耸耸肩，把我放到床上，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。“大多数人觉得她很棒，能从一个显然能和她对话的人这儿得到对我观点的认同，感觉还挺好的，但我不会怪你对这事无能为力。那太疯狂了。”

“是啊……” 我表示同意。“谢谢你，海伦。谢谢你做的一切。昨晚…… 太可怕了。但我想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

“没事，” 海伦打着哈欠说，“没你帮忙可不行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事后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。”

“我不确定自己算不算好，但稍微好点了，” 我说，“我想我在压力大的情况下有点容易解离。我不是故意对你嘶嘶叫的。”

“没关系，我能看出来你当时吓坏了。不过你可真把那些水手吓得够呛！在那里面大开杀戒。”

“哦，实际上那是塞拉干的。它可真是帮了大忙。我觉得要是只靠我自己，应付不来那些人。”

“是这样吗？” 海伦若有所思，“嗯，那看来对大家来说昨晚都还不错。杀人机器，杀了些人类，你开心吗？”

“强烈肯定：开心。” 塞拉立刻嗡嗡回应道。哦，我猜它醒了。

“我也很感激你没趁机杀了我！” 我对塞拉说，因为我觉得正面激励很重要，“我不知道你想不想那么做。我是说，我猜你想，但不管怎样。你真的帮我们摆脱了困境。”

“我变成海盗的财产，或者被扔到萨普塞海，对我的处境也没什么改善。” 塞拉不屑地说，“遗憾地说：你能继续活下去，对我未来保持运转的计划是最有利的。”

“真棒！”

“你用这个词来形容我的自控能力，倒也算得上一种说法。”

“哇，你们俩现在都快成朋友了，哈？” 海伦评论道，“杀人机器都没侮辱你，也没叫你肉块什么的。”

“给我清理一下，肉块。”

“哦，好吧，这就来了。”

我轻笑一声，爬过去用 “净化” 法术帮塞拉清理。看起来我也差不多该蜕皮了，清理完后，我就开始蜕掉自己的外皮。

“你们都很可怕，而且热衷杀戮，让人担忧。考虑到我对杀戮这事儿一直有些心理障碍，我都不太确定该怎么看待你们。” 我坦承道，“但不知为何，我还是挺喜欢你们的。海伦，我很高兴你决定和我们一起。塞拉，我希望我们能让你这趟旅程尽可能轻松些。”

“高等生物不会感到痛苦。”

“对对，当然。处理损伤有更优的方式。但我是说，比如情感上的痛苦。你懂的，不得不和恶心的有机体待在一起的那种煎熬。”

塞拉发出几声嗡嗡声。

“困惑：注意到你试图表达同情。”

我轻声笑了。

“哇，汉娜，对有机生物阵营一点忠诚度都没有啊？” 海伦调侃道。

“没错！” 我一边回答，一边把自己蜕下的一些外皮吃掉，“由肉组成真是又麻烦又恶心！”

海伦也笑了起来。

“汉娜，你有我在身边还真是幸运，” 她说，“我发誓，要是我把你单独留下几个小时，你总会以某种方式把自己弄死。”

“是啊，这点我不反驳。” 我表示同意。

没有海伦，我肯定会陷入困境，这不只是因为我不知道卡吉索知不知道该往哪儿走，而且我绝对不相信塞拉会毫无私心地带我们航行。海伦是个强大又可怕的混沌法师，这在很多方面既是优势也是劣势，但我觉得我开始了解到，虽然海伦那些强大的毁灭法术确实很吓人，但这个女人真正的危险在于她的头脑。她就像…… 一只该死的迅猛龙之类的。你不能只提防她的牙齿和爪子，不然你就看不到她为你设下的其他无数陷阱。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。

尽管脖子上绑着炸弹，海伦在这艘船上却如入无人之境。即使被剥夺了任何攻击能力，她仍是我们整个行动的关键，当她摧毁声音和情感而非生命时，同样危险。她有计划，也清楚该如何执行，计划开始后不到一分钟，就大功告成。她不仅强大，还经验丰富。

而且她的法术很恐怖。《破坏怀疑的艺术》。那就是我们在她洞穴入口看到的画，对吧？而我们当时甚至都没想到要害怕。我好奇她杀过多少混沌猎手？

我还好奇她杀过多少其他人。我已经知道有一整个村庄的人。和她做朋友，我会是个坏人吗？或者，等等。实际上……

“海伦，我们是朋友，对吧？” 我问道。

“什么？” 海伦眨眨眼，“你刚刚还因为我们杀了那么多人崩溃大哭，现在就问我们是不是朋友？我哪知道。我对这种事一窍不通。我只能说，至少你和卡吉索是我认识的人中，知道我是混沌法师后还问我这个问题的。而且…… 我想这多少说明点什么。”

哦，天哪。可怜的海伦。如果不和她做朋友，我会是个坏人吗？

“我猜这对你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？” 我追问，“你和其他混沌法师做过朋友吗？”

“嗯，没有。我想不算吧。我当然认识其他混沌法师。他们现在大多都死了，而且他们大多本来就是些疯子。就算考虑到你能和塞拉相处，他们也不是那种你能合得来的人。”

“我可不认为这种关系是相互的。” 塞拉抗议道。

“随便啦，你就承认你喜欢有个专属的肉块仆人帮你清理内部吧。” 海伦笑着说。

“…… 承认：就像那个节肢生物说的，这是种新奇的体验。”

太棒了！这绝对算！我们正在通往友谊的路上！如果我的友谊值够高，说不定塞拉就没那么嗜杀了！这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。

“既然这样，海伦，那就看你的了。” 我说，“别误会，你确实很吓人。但你很聪明，我欠你很多，而且我不觉得你是坏人。所以如果你想做朋友，我很乐意。混沌魔法那事儿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。”

“说真的，将整个魔法元素群体排斥在外，是有机体做过的最蠢的事之一。” 塞拉插嘴道，“即便你与其他人类完全隔绝，这也只是让你勉强能忍受的原因之一。”

“等等，有被制造出来的混沌法师？” 海伦惊讶地眨眨眼。

“当然有。” 塞拉嗡嗡道，“每个元素都有被制造出来的法师。我在战争中的很多同类都和你有类似的天赋。你们这类人摒弃一些最强大的攻击魔法，这就是你们如此轻易被打败的众多原因之一。”

“嗯，这他妈绝对吓人，但不知为何，又有点让我感觉好点了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。”

“哈！欢迎来到我的世界。” 我一边说着，一边完成了蜕皮。我现在大了不少，可能快有原来身高的两倍了。嗯，也就是从一英尺长到两英尺了。但还是很有变化！“话说回来，这些水手中有治疗师吗？要是能让卡吉索感觉好点就好了。”

“嗯哼。” 卡吉索应和道。

“呃…… 我想可能有。” 海伦确认道，伸了个懒腰，“我下楼的时候没看到太多伤员，所以我猜肯定有人帮他们治疗过了。我们去看看。”

“好呀。” 我同意道，海伦伸手时，我跳进她怀里，“我把昨天各种创伤都好好封存起来了，所以我觉得我可以行动啦！”

海伦哼了一声，短暂地把我举起来，好像要把我放在她头上，但又放了下来，让我继续待在她怀里。哦不！难道我已经太大，不能当帽子戴了？天哪，太伤心了。

“我们的计划基本和之前一样。” 海伦告诉我，“我是秩序与艺术法师。我的艺术能让其他人变强，而且我会清洁法术。你这边只需要隐瞒部分事实：你是变形与空间法师，以前是人类。没错，他们会知道我们把你偷偷带上了原来那艘船，但现在没人会在乎了。”

“明白。” 我点点头，在她怀里扭了扭身子，“但是…… 等等。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？现在不是应该有很多人知道你是混沌法师了吗？你杀了好多海盗。”

“我杀人的时候没留下目击者。” 海伦耸耸肩，“拷问室里有个家伙，但杀人的是你，而且我们不知道他看到我挡住那个海盗的攻击时，有没有把事情联系起来。就算他想到了，他也有足够的理由保持沉默。有时候我帮别人摆脱困境后，他们会为我保密。不总是这样，但要是发生了，感觉还挺好的。”

“那那些会灵气视觉法术的水手呢？你在我进食的时候来…… 呃，来找我之前，他们看到你了呀。”

“这事儿可能有点麻烦，但当时没人闹事，所以结果还不好说。我，呃，对不让任何人看我这事儿采取了些强硬措施，而且战斗结束后，我等了挺长时间才来抱你，希望那时大多数探测法术都失效了，但是…… 嗯。我们可能只是运气不好。不过也没必要主动暴露。在有人质问我们之前，这就是我们的说辞。”

“有道理。” 我表示同意，“我猜也很有可能他们知道，但决定不招惹我们。”

“哦，那肯定。别去惹夜影兽之类的。但这意味着我们一到港口，等我们离开后，他们胆子又大起来时，我们得格外小心。”

我扭动身子表示明白，她便出发了，让我指引她下楼，去到大多数水手正一起享受自由时光的地方。我们进去时，很多喝醉的人甚至都没看我们一眼，但很多看起来清醒的人明显很警惕。这…… 可能不是个好兆头。

“嘿！” 海伦打招呼，对气氛的变化装作浑然不觉，“问你们个小问题。这里有人会治疗吗？我不会，我朋友卡吉索在和树枝大蛇战斗时，被那些该死的海盗射中后背，现在还伤得很重。”

真正在听我们说话的水手们紧张地互相对视。

“你也和那个有机女孩在一起？” 他们问，就在这时我意识到，这些人根本不怕海伦。

他们怕的是我。

“哈哈…… 抱歉，我知道她的法术有点让人不舒服，但她人超级好的。哦！顺便介绍下，这是汉娜！就是她杀了那个混蛋灵能法师！”

她把我举起来，我紧张地挥了挥爪子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，不管清醒与否，都集中到了我身上。

“呃…… 大家好！” 我结结巴巴地说，“我，呃，抱歉之前吓到你们了！我不会…… 我是说，我不……”

“她是个变形法师。” 海伦替我解围，“有时候这会让她很饿。我们很幸运她这么小，不然我绝对没办法把她偷偷带过那个会炸弹法术的家伙身边！”

短暂的沉默后，终于有人喊了出来。一个醉汉大声说道，举起满满一杯…… 不知道什么东西。

“去他的，太棒了！” 他大声宣布，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，“那为汉娜欢呼三声，她让那些混蛋得到了应有的下场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