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井下四百米的潮湿空气突然变得粘稠,我握着日记本的手掌沁出冷汗。巷道深处传来熟悉的窸窣声,这次还夹杂着金属拖拽的刺耳响动。矿灯光束扫过岩壁时,我看见密密麻麻的刻痕如同某种古老符咒——\"逃他们要害你别坐人车\"。当我转身想跑时,安全帽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住,后颈感受到冰凉的呼吸拂过,有个沙哑的声音贴着耳膜响起:\"三号避灾路线是陷阱...\"
次日清晨,我在医务室醒来。小芸哭着说救援队在下沉式煤仓找到了昏迷的我,而那个区域早在五年前就设置了电子围栏。更离奇的是,我口袋里装着张字迹工整的纸条:\"1998-2014年事故死亡名单附后\"。当我把名单交给安监局的旧识时,这个干了二十年的老监察员突然摔了茶杯——上面标注的死亡人数,比官方通报足足多出三十七人。
故事的结尾发生在停产的矿井前。我仰头望着锈迹斑斑的天轮,裤兜里还揣着周建军饭盒里的玉米饼。风里传来井下抽水机的嗡鸣,恍惚间又变成无数含混的呼救声。当我把收集的证据交给省调查组时,王瘸子正在拘留所里用头撞墙,反复嘶吼着\"他们来索命了\"。而那个总说听见异响的夜班矿工,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太平间,法医在他胃里发现了大量本该出现在2014年透水事故现场的藻类植物。
如今每当我走过兴凯湖波光粼粼的水面,总会想起井下四百米处那些永远晒不到太阳的积水。法警凿开三号井伪装的混凝土墙时,涌出的黑水里漂浮着数十具缠绕安全绳的骸骨,他们的矿灯卡在颅骨缝隙里,像一串未能升井的星星。法医说这些死者临死前都在疯狂抓挠岩壁,指甲缝里塞满了带血丝的煤渣,而其中某具骸骨的右手食指,正以诡异的姿态指向地表某个坐标——那里埋着本记录二十年真相的防水账本。
(全文共3278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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